满目山河

 调了下章节，还是小乔小高相关，刷了点回忆杀，下一章两条线就能接上了，大小四个人全出场：）

Episode 4

 “一帆，你现在……真的好厉害。”天慢慢亮了起来，高英杰坐在阳光充足的窗口，肩上的绷带刚刚换过，之前那处伤口果然因为交火时剧烈的动作而裂开了，虽说乔一帆很小心，但是在他把浸透了血的绷带揭开时，高英杰还是疼得抽了口冷气，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咬住了下嘴唇。

“英杰你……当真这么想？”乔一帆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饶是他这两年里跟着某位令人挠头的前辈见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世面，此刻也照样没出息地有点脸红：“其实你刚才做到的那些，比我这边要难多了。”

“这套配合练了不知多少次，果然还是在实战中用上了。”高英杰似乎被好友的窘迫样子逗得格外开心，拉起他一只手拍了拍，轻轻揉着他指肚上被枪械磨出来的茧子。刚才给自己换药时乔一帆心理素质可好得很，手上动作又稳又准，一点都没犹豫，此时高英杰才发现他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掌心里全是密密的细汗。

“是呀……没白练。”乔一帆好脾气地笑了笑，低下头去用脸颊蹭了蹭高英杰揉乱了的头发，动作里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之前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这句话在他舌尖上打了好几个转，最后却还是被他狠狠心咽了回去，没舍得说出口。

长大之后再回头看，才晓得年少时以为无法逾越的障碍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一步一个脚印地跨过曾经觉得可望而不可即的险峰以后，之前沉沉压在心上的那块坚冰不知何时也悄然化掉了，还能记起的惟有漫漫长夜里萦绕在身边的浅淡温暖。

搞不好又得挨训了。乔一帆和高英杰对视一眼，从室内近战训练室里并肩走出去，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珠。刚才警惕地举着枪在房间里穿行的时候，他们已经听到了从屋顶上方通道处传来的微弱不满声。

肯定出了什么岔子。压力陡然加大，训练室里的气氛也跟着变得肃杀起来，一时间两个人都绷紧了身子，但是很快又强迫着自己恢复冷静。任务才完成了一半不到，既然不可能中途退出，他们就完全没时间为开头犯下的错误而忧心忡忡。

训练进行到这一阶段，在满是障碍物、三天两头变换布局的这串房间里遇到的各种挑战对他们来说都算不上太大的问题，真正不好对付的是二楼平台上那群和鹰隼般俯视着下面的教官们，更何况今天亲自来检查他们训练的是打法奇诡多变、让学员们敬畏有加的“魔术师”王杰希。

“第三个拐角处，还是慢了。”被王杰希那双出了名的大小眼一扫，两个少年都惴惴地低下了头。“魔术师”赞赏地朝刚才表现得无瑕可指的高英杰笑了笑，立马把火力对准了在练习时出了错的乔一帆：“以后果断些，在实战中拖得越久，对自己人就越危险。”

王杰希能够在学院里得到那么多年轻后辈的敬重，靠的并不仅仅是漂亮到吓人的战绩。他永远都是冷静自持的，从来不会对哪个学员疾言厉色，然而他身上自有一种不算浓重却令人心折的压迫感，不管是多眼高于顶的家伙，只要在他面前犯了错，都难免因为觉得“让前辈失望了”而局促不安。

乔一帆没有回答，把头埋得更低了，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高英杰的手指下意识地攥住了枪柄，力道大得连掌心里都印上了凹凸不平的花纹。他鼓起勇气转过脸去，偷着瞧了瞧同伴的表情，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焦灼和不平。和时常有机会接受单独指导的自己不同，一帆没怎么接触过这种让人神经绷得死紧的场合，要是不紧张的话，他明明可以发挥得更好。

“我……我承认。”乔一帆终于打定主意开口了，脸颊涨得通红，话音里听不出半点替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因为犯了低级错误而生气、愧疚。学院这儿的规矩和军队里差不多，如果教官说你做错了，那么你就是错了，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更何况他们也未必有那个时间去听。

“好。”王杰希简短地应了一句，目光没在他身上多作停留，直接看向了另一组大汗淋漓地从近战训练室里出来的学员。承认失误不算什么，更要紧的是怎么去克服，这个道理每名刚进学院的新人都清楚，想必不用他再多说。

被前辈训过话以后，乔一帆始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高英杰尽管担心得厉害，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合适，索性半劝半拉扯地让他陪自己去校园角落里的小店“喝一杯”——虽说那儿不可能找到比苹果汁更烈的东西。

“终于又放假了，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咱们干脆一起出去玩两天，你说哪儿好？”刚才出了那么大的漏子，无论谁心里都不可能太痛快。高英杰的性子向来腼腆，虽说看出乔一帆有些无精打采，太过直接的安慰话却怎么都讲不出口，因此只好绞尽脑汁地寻找着话题，希望能够帮同伴分分心，不再纠结于片刻之前的惨痛失败。

“我都行，英杰你看呢？你开心就成。”在店里坐下以后，乔一帆闷闷地咬着吸管出了好一阵子神，过了半天才如梦初醒般接了句，语调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含着笑意的平静温和。高英杰略显稚拙的忙乱和关切他都默默看在眼里，同时暗暗下定了决心，哪怕是为了面前惟一把他当朋友的这个少年，自己也要振作起来，咬着牙和他一块儿走下去。

“喂喂，可别把责任都推给我，要一起去呢，你也出出主意看？”两个人又故作轻松地聊了几句天，然而没过多久，他们极力维持着的安谧氛围就被邻桌传来的喧闹声打破了。“真晦气，这个月的那张破纸条还没写呢……”那个咋咋呼呼的声音高英杰听着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另一支团队里的几个资深学员。

“就说呢，这不是卖兄弟吗？”“老子真不知道能写谁了，大不了这次不交了，谁怕谁？”围坐在桌边的几个大男孩似乎都攒了满肚子的意见，一离了教官们的耳目就无法无天地骂骂咧咧起来，只图个嘴上痛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毫无顾忌地一古脑儿往外倒，嘈杂热闹得一塌糊涂。

这事儿怎么可能像他们说得那么轻巧……高英杰和乔一帆苦笑着对望了一眼，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无奈。

对学院里的每个人来说，最大的荣耀和幸运都莫过于被培养精锐小分队的训练营挑中，只要能在一系列严苛的考核中撑下来，就可以跟着前辈们去出任务，正式当上令人钦羡的外勤特工。整个选拔过程漫长而不留情面，初试能过的就已经是学员中的翘楚了，然而哪怕是他们，最后能通过测试、真正独当一面的，一届里顶多也只有四五个。

因为无法每时每刻都盯着这群小家伙的表现，负责培训他们的那几只老狐狸一合计，直接立下了条让几乎所有学员都咬牙切齿的规矩——每个月互评一次，匿名投票，把团队中你觉得实力最弱的几个人选出来，作为决定出局名单时的重要参考。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退出，需要写下的名字从五个变成了三个，最后又变成了一个。这任务起初还不算太棘手，毕竟谁好谁差几乎全摆在面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经过几轮筛选，明显跟不上的那些人被淘汰出去以后，每月例行的写小纸条就成了无人不挠头的苦差事。大家出于义气曾经集体造过一次反，却被教官们果断镇压了，这条破规矩要继续执行下去不说，还罚了他们两个多钟头的加练，一个个都累得龇牙咧嘴。

听到那几个学员的议论时，乔一帆好不容易明亮起来的神色又黯淡下去，右手在桌子底下攥成了拳头。和性格内向、才华却耀眼的高英杰不同，单单是为了走到这一步，他就已经拼上了几乎全部的勤勉和勇气。

选拔进行到最后的关键阶段，他处境有多尴尬，乔一帆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些表现更出色的队友平时就不怎么乐意搭理他，交上去的纸条里只怕一多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听说王杰希要亲自来看他们训练时，他本以为这会是个转机，可是这惟一的机会，几个钟头前也被他亲手搞砸了。

他低下头喝了口饮料，徒劳地试着掩饰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表情。热饮不知不觉间已经冷掉了，舌尖上满是苦涩的味道。一只手突然从桌子对面伸过来，稳当而坚决地按在他手背上，掌心虽然有些凉，却没来由地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一帆，这个月的纸条你写了谁？”果不其然地看到好友沮丧地摇摇头，高英杰抿了抿嘴唇，认真地望着他：“想不出来的话就写我好了。我也打算写自己，不要紧的。”

“一帆你别担心，我……”被同伴脸上“太胡闹了”的表情弄得有些慌乱，高英杰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解释才好，当了太久的老实孩子，他对这种小小的“违法乱纪”本来就不算太习惯。此刻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用力微笑，尽可能把语调放得平静舒缓，像是在给好友打气，也像是要彻底说服自己：“别走。我们在一起，不会有问题的。”

乔一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心地跟着笑起来，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在桌子底下使劲反握住了高英杰的手。不管这点子到底能帮上多大忙，有高英杰这句话他就值了，哪怕他们最后还是不得不分开，哪怕今后他必须自己一个人面对茫茫前路上的所有风雪、冷眼和孤独，只要把这几个热乎乎的字儿揣在心口，就根本用不着害怕。

那个月的小纸条全收齐以后，高英杰从负责清点的教官那里听说，写了他名字的只有一份。后来去王杰希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导师把那张纸片挑出来压在了书桌上的显眼处，似乎准备拿这个敲打他两句，最后却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似的，一个字都没提。

（未完待续）

训练的相关细节有参照一些资料，比较杂，QAQ请不要和三次元直接对号入座，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