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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架空][喻黄/双花]任飘摇 六

过渡章,2333想法子给大家都刷点帅气值……这文一共十章加个尾声,剧情已经过半了,后面差不多一章一个转折。

双线,前世古风沙场,今生考古设定。前文戳:一(上) 一(下)    

个别事件、背景设定有原型,但具体走向不符合历史(写架空就是为了小小开点挂,不那么虐),人物也属于蝴蝶蓝,不能和三次元对号入座^ ^


六 由来征战地

 

喻文州难得起晚了。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经落了一屋子,转过头就瞅见床边趴着个对他笑的黄少天。不晓得这家伙一动不动看了多久,简直像脑袋搁在前爪上满心好奇的大猫。

给逮了个现行,黄少天也没多不好意思,立刻聒噪起来,凑得更近了:“不急啦不急啦,好容易有个假,过两天谁知道又得忙成什么样……”

他们这一队已经和那座容朝古墓耗了大半个月,墓道和两边壁龛里的文物都收拾了个妥妥当当,就等着开门进墓室了。魏琛倒沉得住气,大手一挥给所有人批了三天假,说养足了精神整理完了资料,再回来好好打这场硬仗。

橘黄尾巴在窗口无声一闪,是这些日子跟他们玩熟了的黄狸花。它最近居然多了个伴儿,是只水墨画般黑白分明的花猫,眼睛湛蓝湛蓝,像是见过些世面,给人撩了也不怎么躲,反而会认认真真仰起脸望回来,安静通透得出人意料。

说起来也好玩,黄狸花虽然机灵霸道淘气打遍方圆数里未尝一败,对上这只黑白花却半点脾气没有,哪怕给用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又一下,照样嘻嘻哈哈不还手。喻文州和黄少天前阵子就撞到过,两只猫各占一边躺在阴凉地里,黑白花坐有坐相稳稳重重抄着手,黄狸花却毫无形象地抻成了一长条,直直横在那儿,叫人一看就想戳。明明背对着背,它们俩的尾巴却亲密地搭在一块儿,又是缠又是碰又是敲花样翻新,正好把不宽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哟,这是成精了要收买路钱?”黄少天玩心大起,想把这对足够闪花眼的猫远远搬开,却又有点舍不得。正犹豫着,喻文州已经蹲下去,一手一个在猫背上顺了顺。

黄狸花先滚到了他手底下,连肚皮都亮了出来,闭着眼呼噜呼噜。黑白花动作慢了半拍,挺有气势地跟喻文州对视了一会儿,不知是认可了他还是舍不下同伙,跟着贴过来把额头露给他,前爪搭牢了早就四仰八叉的黄狸花,安安心心眯着眼蜷成一团。

也能这么粘这么理所当然就好了。瞧着笑意清浅的喻文州和他怀里挤成了堆的两只猫,黄少天有点儿开心又有点儿闹心,想有样学样伸出手去搭牢喻文州肩膀,一时却没了平日里那股子什么事都敢闹什么祸都敢闯的胆气。

 

听说了第二天不用干活,昨晚上一收工他们几个就闲不住了,可着劲闹腾。孙哲平不晓得打哪儿弄来了几瓶啤酒几样小菜,和张佳乐一块儿溜到了喻文州跟黄少天宿舍,边玩牌边天南海北瞎聊。他们俩已经打过了招呼,趁着三天假期出去拍点照片,凑完了这热闹,明天就动身。

张佳乐负责洗牌,架势像是练过,一双手穿花蝴蝶般轻灵耐看,直叫人移不开眼睛。他手腕上多了根红绳,系着粒青不青黑不黑上面像是茫茫烟水的小石子,这么一得瑟格外明显。黄少天刚刚开口要问,他就存心显摆似的接过了话头:“大孙送的,说这石头是前几年拍照片在高原湖边捡的,看着有点意思。”

“成天在这种地儿出出进进,带点红颜色看着放心。”一边的孙哲平拿过洗好的牌,也挺熟练地切了切,就算说的是封建迷信怪力乱神,照样坦坦荡荡底气十足。

“哈哈哈哈,要能见着活的鬼故事RP得好成什么样,又不是编故事忽悠人,那些奇奇怪怪要人命的副本,正经搞考古的谁去刷?”黄少天不知怎么给戳了笑点,抄起啤酒瓶挺豪爽地灌了一口,又跟喻文州那瓶结结实实一碰,“来偷东西的倒是真烦人。记不记得文州,上回那帮子简直吃错药,居然正大光明装成搞文物普查的东窜西窜东问西问,正好给魏老大和老叶逮着,不管真的假的全吓一跳,都什么事儿……”

一想起他拎出来的这件二缺事,喻文州也忍不住笑了。那两位一身江湖气的前辈已经成了业界传奇,当年参加全国文物普查时哪不好对付就给派到哪,靠着在当地借的破烂摩托车满世界闯,碰见什么添乱的都手到擒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好在咱这不算离谱。再往南……麻烦真的小不了。”说到这里黄少天下意识抿了抿嘴唇,神情一下子锋利起来。喻文州心里也是一激灵,南边荒漠里那十几座古城一直是文物流失的重灾区,人手和资金都实在照管不过来,没几年就给糟践得不成样子。

不到一年前,魏琛带他们出去考察,就好死不死撞上了这么一帮祸害。魏老大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三教九流都经过见过,缺德冒烟的点子又多。就算领着学生不好玩悬的,他照样三下五除二挖了个坑,无惊无险把那队盗墓贼全套了进去。

警车来了人抓利索了,看清楚他们干的好事,魏琛当场急了眼,差点拎着探铲上去一通狠敲——觉着刨出来的破碎彩棺板不值钱,盗墓贼干脆拿它们生火,煮起了泡面。

三千年的木头两千年的画,如果能好好请回考古所里,这些彩棺板可不是万金难换的宝贝,却在眼前生生变成了风一刮就没影的残灰。

聊到这里,几个人都沉默了。天大地大,他们见着的已经这么多,没见着的呢?进了考古这一行,就无异于踏上了一个不可能赢下来却不甘心认输的战场,要对抗的不光是看得见的明抢暗偷热火朝天连拆带卖,还有看不见的时间。

“算了算了有酒有好吃的明儿还能多睡会,不赶紧整点高兴的?”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黄少天立刻开始咋咋呼呼,又是闹又是笑把话头引走了。这个面子自然要给,张佳乐理着牌起哄,他和孙哲平对喻文州和黄少天,一局输赢赌一杯酒,把能想起的玩法都试了一遍,直到半夜里才收场。

 

喻文州有点迷糊地揉揉额角,他昨晚上没睡好,是因为一个逼真到让人不敢不信的梦。说不清为什么,来到西北以后这个梦总是缠着他,反反复复倒带,然而这一回的感觉最清明也最难过。

是座空荡荡的军帐,看不出哪朝哪代,面前堆了不少阵图、奏报和令箭。好像一头扎进了迷雾,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五感都给剥夺,肩头沉沉压着的分量却异常清晰。他只明白一件事,再险再苦都必须走下去,带着兄弟们死中求活走下去。

接下来会怎样,他心里也没有底。然而那么多人把命交给了他,这时候必须假装胸有成竹。兄弟们可都看着他,要在他身上看到希望。

一双温暖的手臂忽然从背后环上来,冲走了深入骨髓的黑暗和寒意。不用回头不用睁眼他就知道是谁,有这个人陪着,哪怕要面对的是刀山火海身名俱毁,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

 

“要说抢城,还是咱们快。可那俩又顺手抢下了雪岭关,这算是……扯平了?”

张佳乐枕在孙哲平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念着才收到的信。尝过了甜头,两个人像是要把之前虚度的日子统统补回来,在旁人面前还记得分寸规矩军容,一忙完军务出了营帐就粘糊得不成样子,在风光正好的草坡上一躺一下午,晒晒太阳扯扯闲篇,只要在一块儿就心满意足。

“雪岭关?这个攥在手里,以后就好办了。”孙哲平随手揪了片草叶搁在嘴边,试来试去一直没动静。这些小玩意张佳乐最拿手,立刻来了精神,扳着他肩膀坐起身把那片草叶衔过来,稍稍一使劲就吹出了段调子,略显生涩断断续续,却有种说不出的情韵。

“小时候学的,以为早忘了。”他神色有些黯然,下意识地转了转右手上的青玉扳指,又瞧见孙哲平领口时隐时现的那根红丝线,心里一痛接着一暖,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亮明心意前孙哲平就送了他这扳指,态度轻描淡写,说是拉弓时戴的,正好配他。后来张佳乐才知道,那东西来头够吓人,是他家祖传的宝贝。

他给孙哲平的回礼也是玉,一朵刻工简练灵动的花,瓣儿莹白透澈,中间却是一点妍丽欲滴的红,像美人醉脸,贴身带着越久就晕开得越婉媚。几经辗转,他从滇南带来的东西差不多丢光了,拿得出手的只剩下这一样。

也算是换了定情信物。张佳乐找来两根一模一样的红丝线,把玉穿了上去。扳指他怕磕坏,平日里也和孙哲平的那朵花一样在脖子上挂着,闲着没事才摘下来得瑟一会儿。

“那儿隔着溪山城几十里,怎么抢下来的?”孙哲平拍了拍蜷在他怀里的张佳乐,听他继续念。黄少天和喻文州这俩写来的信厚厚一大叠,还愁说不清楚吗?

 

夺占溪山城那一仗,不用身临其境,单看白纸黑字就足够惊心动魄。喻文州已经探听清楚,敌军派在城中的守将剑术精湛,允称当世高手,脾气又疏阔粗豪目中无人,打仗一向不懂智取只懂力敌。眼下的胜机一大半着落在黄少天身上,若他能激得守将出城比剑取其性命,自己再提前布下些盘外招,随机应变,溪山城便不难到手。

计策一定,黄少天就带着兄弟们到了城外,单骑出阵邀战。他这么口若悬河花样百出不带歇气一叫阵,对面就算是个泥人都得给骂出土性来,更何况守将一向以剑术自负,对近来声名响彻塞上的这小子不忿已久,早想拿他的首级换自己的封赏,当即张张狂狂一跃下城,准备同黄少天见个高低。

刚交锋三四合,黄少天就意识到这必是场恶战。对手的威名绝非幸致,用的是阔剑,不知比他的冰雨重多少,力道又沉厚非常,每接一招都震得胸口气血翻涌虎口发麻。

碰上这等强敌,他的战意反而更加炽烈,心境也更加清明,走的全然是轻捷诡异唯快不破的路数,不同对手死磕,一有可乘之机,幽蓝剑光就如灵蛇般拐着弯恶狠狠叼上一口,卷起一蓬血光。

不觉两人已拼了五六十合,身上都带了数道轻伤。对手剑势越发刚猛,毫无疲态,一招比一招逼得更酷烈更急。久战于己不利,黄少天看得明白,一咬牙便下了狠心。

敌将一剑斩来,直取他左肩。黄少天稍一侧身卸去些力道,却没躲干净,当场给削掉一大片血肉。知道胜负即将决出,对手像见了血的凶兽,大喜过望步步不留余地,神情越发狰狞。

疼,却值,太值了。黄少天冷冷一笑,借着故意卖出的破绽迅速欺身而上,冰雨剑光大盛,直指要害。对手没防着以命换命的这一招,直接被剑尖钉穿了胁下,喷出一口血来。可他哪里是好拿捏的,身带重伤却悍勇不减,竟是拼着同归于尽也不想让黄少天落到半点好。

正在这生死关头,城上城下忽然一同大声鼓噪起来,数百步开外烟尘滚滚而来,不知有多少兵马,金鼓震天,打的依稀是安北都护府的旗号。而城上也腾起了火光,喊杀声越来越清楚,竟像是在闹窝里反。

乱起仓猝,敌将面色顿时惨变,急着抢回先机,剑招却已经散了。黄少天是个有空子就咬死不放的主儿,这么大的便宜怎可能漏过,冰雨轻轻灵灵一抹,剑锋饮血,天地间骤然炸开一团刺眼殷红。

主心骨一失,城中剩下的守军当即成了没头苍蝇,三下两下就给料理停当。大局暂定,喻文州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揽住了摇摇晃晃的黄少天,脸色好像比怀里的伤员还要苍白。

“没事没事怕什么,赢了不是?”黄少天肩膀上的血还没有止住,浸透了半边水蓝色袍子,叫人简直不敢多看。明明已经快站不住了,他照样嘻嘻哈哈逞着强:“不早说了嘛文州,你拿的主意错不了!”

所谓安北都护府援军,只是喻文州虚张声势布下的疑阵。溪山城中闹事的“军民”,也是他在已经拿下的两城中新收的部属,提前乔装混了进去,卡准时间里应外合。从头到尾他手中的可用之兵不足千人,靠着这些时来的苦苦筹谋步步为营、黄少天那一剑的凛冽风华,却硬生生立下了这桩看似不可能的奇功。

打铁要趁热,在溪山城中休整了不多时,黄少天伤势稍稍见好,两个人就点起手下精锐直趋数十里外的雪岭关。那儿关隘高峻地势雄奇,是敌军加意经营许久的要害之地,一旦收入掌中,就能和塞上十四城连作一片,凭着山河之险打造出一条固若金汤的防线,不必再担心面对敌国大军时进退失据。

滴水成冰的隆冬照规矩不是用兵的时候,然而喻文州提前数日就周周到到安排下了沿路的补给,手下兄弟们又都本事过硬,在冰天雪地里彻夜奔袭也不叫一声苦,终于赶在破晓前进抵雪岭关下。

许是觉得不会有疯子大冬天的作死,关上守军疏懒得紧,连岗哨都布置得稀稀拉拉。趁着天色将明未明的当儿,夜雨营中的好手悄无声息靠绳梯攀上了城墙,先收拾了敌楼里准备出声示警的兵卒,再想法子绕过瓮城干脆利落夺下了城门,放大军进来。他们这一招又狠又准,不少守军还在黑甜乡里就糊里糊涂丢了性命,没到中午,雪岭关上就高高扬起了大容军旗。

 

“已经开了春,北边该有动静了。”张佳乐抖了抖信纸,一阵风刮过,哗啦啦作响,“咱也得准备准备,那俩一给消息就拔营。”

不到五个月,大半个塞上就落进了两对名不见经传的小辈之手。多年经营一朝鸡飞蛋打,敌国能老老实实咽下这口气才怪,算算日子也该气势汹汹出兵报复了。

“打起来正好。”孙哲平一把把他逮过来,笑得无比嚣张。他们几个纵横朔漠甘冒奇险,为的不就是合兵一处、好好给敌国点颜色看的这一天?

 

“决战也就在这几日了。那边挑的战场,应该是这里。”

四个人围着摊了整张帅案的舆图,一阵沉思一阵皱眉一阵指指画画,看得认认真真。喻文州轻轻敲了敲上面离扎营处不算远的一大片草场,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敌军号称一万,大半还是精骑,看样子不把仇漂漂亮亮报了不算完。哪怕在新到手的塞上十四城收服了不少盟友,加上带出来的安北都护府一帮兄弟,四个人手中的兵力也不过五千挂零。要赢下这一仗,不行险不赌命只怕不可能。

虽然敌军不擅攻城耐心又差,在塞上十四城和雪岭关中凭险固守却无疑是下策。他们几个根基尚浅,所恃的不过是战无不胜的荣光。要是缩头缩脑避敌锋芒,用不了多久,城中的心思活络之辈就会重新和敌国暗通款曲,到那份上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只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正面对决才能击碎所有疑虑,让这片兵家必争之地彻彻底底归进大容版图。

孙哲平和张佳乐过来以前,喻文州就跟黄少天商量,派了几拨游骑去给敌军添乱,除开真刀真枪硬碰硬,怎么恼人怎么来——烧辎重、断粮道、截军报、射冷箭,和蚊蝇没两样,觑个空儿狠狠一下叮疼了就跑,积小胜为大胜,直把那边闹得焦头烂额心浮气躁,先前那股子志在必得锐不可当的气势,还没开打就不知不觉销磨了一多半。

“草场这么大这么平,看着是对面占便宜?”黄少天好像要护着喻文州,不等另两位说什么就忙不迭开了口,“其实咱们也不亏,比心脏能输才见鬼!先给点甜头把那边忽悠住,以为能靠骑兵定输赢,看他们轻狂成那样,打起来肯定急着往上冲。可咱们有得是法子不让他们冲起速度来,稍微磨上拖上一会儿,憋着的那口气一用完,非乱不可——这不就结了?”

孙哲平和张佳乐对望一眼,心里已经有了谱。喻文州的这份计划把手里几张最难得的牌——六军辟易的繁花血景、神出鬼没的夜雨营——都用到了极处,知己知彼,扬长避短,算尽算绝。

 

明明是暮春,头顶的阳光却不见多少暖意,只是一味红得暴虐凄烈,把云朵全烧成了鲜灵灵的血色。隔着暗黄暗黄的厚重烟尘,金鼓先要见个输赢似的一声递一声响起,沉沉砸在人胸口,闷疼闷疼,整颗心几乎要应和着跳出嗓子。

一阵风过,战旗猎猎招展,中间那面是看惯了的“容”字,左右两面却眼生得紧——湛蓝色的写着“蓝雨”二字,银朱色的写着“百花”二字,正是新给喻文州和黄少天、孙哲平和张佳乐带着的这两支兵马赐下的旗号。

照大容旧例,能在军中独树一帜是无上的荣耀,既要屡建奇功还要有将帅保举。就算封赏的旨意已经接到手软,安北都护府这两只老狐狸送来的“厚礼”还是把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场仗自开打起就疯得厉害。张佳乐指挥着弓箭手一轮轮攒射,让敌阵里开出了一片又一片腥红的花海。弓箭手在战场上通常只是帮忙的,不足以左右大局。繁花血景的吓人之处却在于完全打破常规,上来就把两边弓箭手点到即止的过招变成了惨烈异常的对决。

之前几次遭遇时,张佳乐逮着机会射杀了几名敌军将校,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对这个箭箭夺命的高手,他们这边有多倚重多服气,另一边就有多忌惮多头疼。

好像给这种见所未见的阵仗闹懵了,对面硬撑着还了几波箭雨,准头虽说不差,却零零散散软软塌塌,气势上明摆着输了一截。

机不可失,这边又动了。黄少天带队,身披耀眼轻甲的精骑直冲对面,行动如风,借着刚才弓箭手凿出来的缝隙,给前军扯开一道不断淌血触目惊心的伤口。

平素自负的骑射之术竟然给几个中原少年比了下去,敌军主将的轻敌之心彻底收起,换成了熊熊怒火与杀意。他治军一向横暴严苛,当即下了重手,左右两翼齐齐压上,人多欺负人少,拼着舍了正被压着打的前军也要把对面剩下的兵力一气吞掉。

一队队黑旗黑甲的骑兵气势汹汹扑上来,如同席卷一切的狰狞洪流,到了阵前却忽然一顿——孙哲平领着的陌刀阵就藏在那儿,此时大踏步杀出,寒光起处血光冲天。

陌刀阵之所以能够逆转乾坤,关键就在于号令严明整齐划一,筑起一道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墙,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不眨一下眼睛,敢正面相抗的必将死无全尸血染黄沙。凭着这般排山倒海有进无退的气魄,数百步卒结阵,足以把对面的数千骑兵推个稀里哗啦。

敌军的顽强也超乎想象,仗着人多将陌刀阵团团围住,一下下死命敲打,却像是含了只盛怒的刺猬,不光咽不下去,还给扎得满嘴是血。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轮弩箭恰到好处配合过来,敌军饶是反应迅速忙着调整,还是被打乱了阵脚。孙哲平跟张佳乐有多心心相照自不必说,瞅准战机带着手下向显露出来的破绽一冲,对面千辛万苦撑着的天罗地网总算到了极限,硬生生给撕开了一角。

弩箭还没完,接着暴雨般落下。白刃已经砍到了眼前,呛人的烟尘被热血润湿,跟天边的云朵红成了一片。攻势连连受阻无比憋屈,同袍的死相又这么凄惨,在两股同样让人崩溃的威势面前,敌军的阵列开始一点点崩散。还在和黄少天手下精骑缠斗的前军也遭了拖累,歪歪斜斜跑成一长溜,全然不见了阵形。

差不多了。喻文州深深呼出一口气,手心里攥着的令旗已经湿透。和之前在沙盘上赢了魏琛一样,真正的制胜之机是就要出现的倒卷珠帘,先下狠手把最薄弱的一环打崩,再不断撵着敌军溃兵回头冲击还未显出败象的本阵,自己人趁机推波助澜大杀特杀,对面从主将到士卒方寸一乱,就再无意外了。

这一局他看着赢得稳扎稳打顺风顺水,实则每一步都险险踏在悬崖边上。开场时他就把有分量的牌全砸了出去,没有任何留后手的余裕。要是敌军再多一点锋芒或韧性,张佳乐、黄少天、孙哲平三人的任务有一个没能完成,后果就不堪设想。

赌赢了就好。他笑了笑抬眼望去,敌军刚刚还森严可畏的阵列已经成了一锅粥,根本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击。不管是立下大功的精骑、陌刀阵还是跟在后面捡漏的,一个个都像是吃了定心丸,勇气百倍地往上冲,虽说人数也就是对面的一半,却打出了烈日照冰雪般的气势。

 

接下来的大半年,对新得了军号的百花和蓝雨来说都是少有的好时光。那一仗利利索索把敌军杀破了胆,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有谁来找塞上十四城的麻烦。他们着意经营了不多时,这片的繁华就大大胜过了往日,市面熙熙攘攘,商队川流不息,城中那些贵胄也识时务地同敌国一刀两断,老老实实站到了朝廷这边。

“哎你说文州,魏老大那边怎么还没动静?明摆着的便宜不占,是他老人家干的事吗!”喻文州正认认真真理着案上的书函,黄少天也不给他捣乱,只是坐没坐相地偎在他身边,拽过张纸来有一搭没一搭涂涂画画。这几个月简直再安稳再快意不过,惟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安北都护府迟迟没有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出兵配合,撵兔子似的顺势把敌国往西撵上几百里。

“再等等,没准就好了。”喻文州拍拍他手背,一直笑得温煦,可心底不知怎么掠过了一道浓重阴影。眼前的一切都太明亮也太顺畅了,有些不像是真的。他隐约觉得一丝危险正在步步逼近,却搞不清到底来自哪儿,又将把兄弟们推上一条怎样的路。

他的预感果然成了真。才热热闹闹过了年,消息传来:中原大乱,京城危急,朝廷颁下旨意,令所有边镇立刻回师勤王,不听命者以造反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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