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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古风架空][喻叶]且寄一枝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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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隔青天

“蓝雨那边的东西终于有了点样子,当真不容易。”和没睡醒似的,叶修一仰头靠回座椅里,顺手把刚递来的谢表往桌上一扣,玉版纸上数行小楷清劲秀颀,分明是喻文州的手笔。

当今风习,士人书法以婉丽丰盈为上,这位后辈的字迹里却始终含着几分怎么都磨不去的清寒骨格,叫人不由得记起他沉静中暗蕴锋芒的眉眼。

“等以后逮着了,可得好好敲老魏一顿酒。”叶修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嘴角扬起一个藏不住得意劲儿的散漫弧度。不出他所料,喻文州还没到任就被蓝雨军主帅魏琛软硬兼施地留了下来,坐上了掌书记的位置,也算是颇受重用的亲信了。

叶修又拿过那份谢表翻了翻,漂亮的指尖在流丽文字上闲闲滑过,竟带出了几分不动声色的缠绵意味。他和魏琛也是老交情了,那根老油条起家于西北军镇,虽说爱用的那些小花招不怎么上得了台面,打起仗来却很有一手,没过几年就拉起了一支不可小视的班底。后来因了种种机缘,他率部移镇岭南,没过多久就站稳了脚跟,为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

“呵,过去帮衬着点也好。”叶修闭着眼微笑起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魏琛那老家伙出身行伍,至今不改兵痞习气,全然没有一方大员的风仪和派头。岭南地处边荒,通晓文墨的人物只怕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个,蓝雨交来的章疏奏启用词一向粗浅俚俗,时常被自命风雅的朝中臣僚引为笑谈。如今魏琛那儿多了个精擅诗书、亦通谋略的喻文州,或许对两边来说都是好事。

 

那之后叶修和喻文州的接触依然不算少。起草一应文书,是掌书记的分内职责,从蓝雨送来的每一纸文理清通、字体端秀的表章中,他都能遥遥望见这个少年恬淡中不失倔强的面影。

喻文州似乎很快适应了岭南的繁杂政务和奇异风土。魏琛看起来挺有身为武人的自觉,在礼仪典章之类事务上颇为倚重喻文州,较之在京里沉浮下僚、遭人白眼,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只怕也要畅快许多。

之前魏琛写信来时提过一句,他在军中捡了个名叫黄少天的得意弟子,兵法剑术都可圈可点,性子却偏偏活泼聒噪得不行,直闹得人脑仁儿发疼。没想到喻文州和看上去脾气并不相投的那小鬼迅速玩到了一块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哈,出息还真不小。”叶修随手拨拉着黑檀匣子里这些时来攒下的一叠信件,赞叹地点点头。沾了朝集和驿传的光,他每年同喻文州通信的机会有四五回,从这些字迹端谨、辞气却轻松随意的书函中,他可以毫不费力地一点点拼凑出喻文州现在的境遇。

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年轻人绝非池中物,经过这几年的种种波折历练,喻文州的行止中又多了几分足以独当一面的大气和沉稳,只等风云际会,便可一飞冲天。

 

“来年年关,如果时机恰好,再回京城,能有幸与前辈手谈几局吗?”叶修回想着喻文州信中的字句,嘴角的慵倦笑意越发明显,拉过一张素笺,笔走龙蛇地写起了答书。

他第一次回信时,正是喻文州前往岭南的那年深秋。说来也巧,窗前最后一片枫叶那时候误打误撞地飘落到了信笺上,被他无意中一并封缄寄去。没想到喻文州在下一封信里对那片不请自来的红叶感念有加,足足道了四五句谢,不知怎么就引得叶修心软起来,后来每次复信时都顺手夹上一片枫叶。如此一来可苦了他府邸中的那棵老枫树,从刚开春时的鹅黄色嫩枝到经过几度风霜、红得如离人血泪的晚叶,这几年下来,不知有多少子子孙孙被远流南疆了。

“以逸待劳摆下阵势等你,谁怕谁?正好试试你这两年被老魏带坏了多少。”照惯例挑了片看上去还算顺眼的枫叶夹进“战书”里,叶修心情大好,几乎想站起身来哼两句荒腔走板的小调。

然而数月之后,他等到的不是喻文州语带调侃的答复,而是蓝雨兵变、岭南大乱的消息。

 

蓝雨这场变乱看似仓猝,实则有蛛丝马迹可循。魏琛带来的旧部一向在岭南居高位、握实权,先前被压制下去的地头蛇自然不满,却为蓝雨兵锋所慑,只得隐忍无言。这些人暗地里筹谋已久,此时瞅准了魏琛对外用兵连遭小挫、后起之秀喻文州和黄少天也领命外出不在军中的空子,一不做二不休串联起来夺了州城,准备凭城固守、拥兵作乱。

起事之初还算顺利,正在外苦战的蓝雨众将没料到居然会后院起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首战告捷,乱党们在城中忙着弹冠相庆,然而他们大大低估了对手、高兴得太早,没做几天清秋大梦就被踢进了鬼门关。

事后论功行赏时所有人都没想到,在平叛中立下最大功劳的,竟是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喻文州。

魏琛率领的大军还没来得及回师,他就和黄少天冒着泼天风险偷偷潜回城中,先礼后兵一搭一唱劝服了几个本来就谈不上铁心造反的墙头草,在蓝雨军主力攻城时里应外合,不知免去了多少死伤和麻烦。更令人叹服的是,为了保护其他几个吓破了胆的文臣,他挺身而出挡在最前面,不惜亲手握上白刃,哪怕血流如注亦面不改色。就连那些杀红了眼的乱兵都被他这股不要命的沉静气势镇住了,不敢再度造次。

大局将定之时,喻文州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他一反平日里字斟句酌的做派,在战火未熄时写成了一纸安民告示、一纸讨叛檄书,文不加点一挥而就,声韵激越情辞俱佳。由他起草的两份文书传布出去以后,劫后余生的军民们无不感泣,对允文允武的喻文州更是佩服有加。凭着一件件实打实的功劳,他将被重用的事儿已经板上钉钉,只是不晓得究竟会连升几级而已。

 

最后的“恩赏”却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流年不利但元气未伤的魏琛居然直接退隐,潇潇洒洒不知去向,将他一手奠定的蓝雨基业传给了根基尚浅、之前并不被看好的喻文州。

蓝雨易帅,堪称当朝大事之一。然而此事前因后果俱极扑朔迷离,其间秘辛,局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于是奇奇怪怪的流言难免大行其道。

后世说书人最津津乐道的一种是,乱平之后魏琛郁郁收兵回城,找来喻文州下了三局棋,没承想三战皆负。他嗟叹良久,闷闷地抽了一管烟,又考问了喻文州几道与蓝雨军前程息息相关的政战之策。喻文州毫无难色,答得胸有成竹、掷地有声,见识竟隐隐在他之上。这位老将倒也干脆,沉默半晌便大笑几声交割了兵符印信,带上几个誓死追随的老伙计扬帆出海去也。至于众人最爱听的蓝雨“剑与基石”情同兄弟珠联璧合、纵横沙场大放光彩,就是另一篇故事了。

喻文州接任蓝雨军主帅一事,在朝中引发了不小声浪,所幸并未激起太大风波。几场战祸之后,山河分崩王纲解纽,四方藩镇索性各行其是。这些悍将本就有指定后继者自相授受的传统,全不把朝廷旨意放在眼里。京中君臣哪怕对此再切齿痛恨,等到木已成舟,也就只能唉声叹气、坐观其变了。

从之前魏琛对黄少天的严厉指导和逾分纵容来看,蓝雨军下一任主帅非他莫属。然而喻文州接掌魏琛遗缺的风声传出后,第一个表态坚决支持的就是黄少天。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好友高兴,以后也将继续站在喻文州身侧,成为无坚不摧、替蓝雨斩落一切来敌的利剑。

 

“前辈莫怪,这一次只怕要失约了。”叶修抖抖颜色清爽的信纸,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喻文州脸皮还是有些薄,没好意思提上一封信里叶修对他的称赞与祝贺——虽说照叶修一贯的做派,那些“漂亮话”实在是曲里拐弯的不怎么中听。

“无妨,这笔账暂且记着,待到天下承平,便是你我再会之期。”噙着笑写下这句严肃过头的话之后,叶修才发觉有些不对,这种“边患未平、何以家为”的气势,和自己怎么想怎么格格不入。

这么逗逗喻文州倒也不错。刚接过偌大一份家业,他手上此时想必按下葫芦起来瓢、千头万绪。既然这位小友抽不开身,身为前辈的自己当然得懂点儿事,变着法子叫他宽心。

总有机会再见的,不差这一两年。封好回信时,叶修心情轻快地盘算着。

可叹的是,他还是太小看了世事的翻覆、寥落与无常。

 

四  相见欢

 

“叶修获罪下狱?”喻文州抿着唇翻开那封用词简练精准的线报,神色看似无波无澜,拿信的纤长手指却暗暗用了十分力气,直攥得暗淡粗糙的纸张上都起了褶子。

“是。”刚从京中赶来的得力下属恭恭敬敬垂了头低声道,语气里分明能听出焦灼、怨愤与不平的意味,“是尚书省的陶轩大人挑的头,举发叶……将军目无君上、勾结强藩、图谋不轨,刚进兵部管事的刘皓刘将军也没少帮腔。这几位从前都是嘉世的人,刘将军还是叶将军亲手提拔的,皇上立马信了他们的‘大义灭亲’,二话不说把叶将军下了天牢。眼下看来,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看叶将军束手就擒、并未抗拒,就知道他定无反心。”明敏而忠心的下属紧锁眉头分析着,喻文州没有接话,细心将手上文书抚平了放到一边,神色依然宁静从容,隐于天青色袖底的双手却越握越紧。这么明白浅显的道理,京中那些刀笔吏却铁了心装糊涂故意视而不见,八成是得了上头的授意,只求把再难转圜的罪名死死栽到叶修头上。

“如今想来,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喻文州闭上眼睛沉思片刻,仔仔细细磨了墨,一气写了四五封手令,神色郑重地交待下属贴身收起,“这几份东西,回去转给蓝雨在京里的人,照上头说的行事。这一回也许得委屈你们,先在这儿赔个不是。”

他虽然身处边荒,视线却从未局限于岭南一隅。从喻文州接掌大权算起,蓝雨已经在京中埋下了不少暗线,试图在关键时刻悄悄出手,影响云谲波诡、一日数变的政局。这些好不容易才安排停当的门路金贵得紧,万万不可轻用。然而为了叶修,就算是冒着输光本钱、颗粒无收的风险,他也必须去赌上一回。

 

叶修的命到头来还是保住了,虽说已经被折腾得去了大半条。一应职权都被削夺,长流岭外,终生不得回京。判决正式发下来的时候,喻文州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活着就有希望,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没有长不好的伤痛、洗不清的罪名。

更何况这一次,羽翼已然丰满的自己,会注意策略却不计利害地,站在他身边。

 

将人接——更确切地说,是抢——回蓝雨地界以后,为了稳妥起见,喻文州把这尊大神安排到行营深处一座花木扶疏的僻静院落里,与他自己的书房只有一墙之隔。他和黄少天都没有自立门户,凑合着住在日常理政的厅堂后头,正好省去了打点家事的麻烦。

午后他过去探访时,叶修正裹了件揉皱的外袍歪在窗下的凉榻上,睡得毫无形象漫不经心。兴许是流放路上昼夜兼程受了太多磨折,安顿下来以后,那家伙总是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直让人不知是该咬牙,还是该担心。

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喻文州在门口静静出了一会儿神,雕镂细巧的窗格没有掩上,屋外的烟蓝色天空极高极远,印满了嶙峋的树影,看去竟有些像遍布冰裂纹的明莹瓷盏。不知名的花瓣从枝头纷纷扬扬落下来,是辛辣浓酽到极处的红,热烈而无望。

有几片胆大包天的落瓣被风吹到了榻上,停栖在叶修的眉眼间,妍丽色泽衬得他双颊越发憔悴,侧脸轮廓却分外峭拔幽深,整个人像一柄沉埋荒野多年后终于重回鞘中的剑,光华内敛,即将迸射出让全天下目眩神移的寒芒。

鬼使神差地,喻文州缓缓踱到榻边,悄没声儿地坐下,仔仔细细观察着叶修看似安稳的睡脸。他眉头始终微微蹙着,怎么都抚不平,睫毛在苍白脸颊上投下两弯浓重的黛色,无缘无故地在看的人心上狠狠揪了一下。

虽说顾忌着“斗神”的英名,京中那些人没敢轻易用刑,然而天牢里从来不缺整治人的阴损法子,加之他先前内外交困劳心太过,若要将养得一切如常,只怕还得费上两三个月的工夫。

两人远隔天涯的时候,喻文州想过,只要日后回京时能见叶修一面,一面就好。朝中惊变、叶修失势被囚的消息传到岭外时,年轻的蓝雨军主帅第一次略带惶急地筹谋着,只要能帮到他、保他不死就够了,或许此刻已经来不及。然而人总是贪心的,如今见也见到了,帮也帮上了,他却依然觉得不满足。

所谓得陇望蜀,果然是人间至理。喻文州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口气,正打算起身离去,腕子却意外地被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了。

不容错认的力道从腕上传来,如同不含敌意却跃跃欲试的战书。他没有出声,一惊之下当即回过神来,按在叶修嘴角的纤韧手指也暗暗加了几分劲儿,像试探,更像不动声色的邀约。

叶修似乎存心和他过不去,始终有恃无恐地闭着眼,一点点牵着他的手滑到自己唇边,舌尖灵巧地贴着喻文州掌心那道平乱时落下的旧伤痕打了个转,又促狭地用牙齿磕了磕他指尖。

“前辈?”温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骤然袭上心头,喻文州低低倒吸一口凉气,叶修却好像因他的失态而得了意,将他的手捉得更紧了,不安好心地继续点火。喻文州被他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索性垂头衔起叶修颊上那片冶艳的落瓣,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花汁的味道在舌尖上弥漫开来,染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寒苦,却令人欲罢不能。唇齿交缠间,喻文州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轻轻巧巧拨开了叶修松松束起的衣襟,在他胸口和腰际流连,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习武之人的身体都像是坚韧瘦硬的木简,如实一笔笔刻下了他们的伤痛与荣光。喻文州半闭着眼,耐心地一点点摸索着叶修从未向他提起的过往。浅淡得几乎摸不出来的刀痕,当年想必痛彻心肺狰狞可怖的大片伤疤,还有离要害只差一两寸的箭伤。

有些事,你不说,我也会知道。去者不可追,然而今后,兵凶战危也好,明枪暗箭也罢,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喂,你可想好了……?”叶修似乎没想到这位后辈会如此坚决地反客为主,被撩拨得有些难耐,气息也灼热凌乱起来,一壁笑一壁作势去推喻文州肩膀,动作里却看不出多少拒绝的意思。

“文州,你给我老实点。”发现警告无效之后,他审时度势,干脆伸手去解喻文州端端整整的领扣,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下手没轻没重,清越的裂帛之声骤然响起,带着报复的小小快意。喻文州没有躲闪,深青色的丝缎从肩头徐徐滑落,映着他眼角的薄红和白皙到不像话的肌肤,竟带出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罕见风情。

做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叶修一横心,撑起身子往后倚了倚,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环住喻文州脖颈结结实实将他往下拉,挑衅般吻上了他的唇。

这般情事初次尝试,从来谈不上容易。没过多久叶修就疼出了一头细汗,喻文州好几回歉疚地停了下来,却又被他急切的吻催促着继续动作。两个人激烈而固执地纠缠着,散落在榻上的酡红花瓣被揉碎了不少,草木的清芬在身侧氤氲开来,甘美浓稠,中人欲醉。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最后一缕余晖透过窗棂溜到榻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叶修侧过头去急促地喘息着,累积下来的酥麻和酸软一点点侵蚀着他清明的意识,先前的痛楚都渐渐变成了销魂蚀骨的清甜。喻文州似乎已经摸到了窍门,游刃有余地安抚着他,次第吻过他眉峰、鼻尖、唇角,深黑眼睛里盛满了澄澈的笑意。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对叶修的心意。因情爱而生忧惧煎熬,本是人间常态,数日前叶修命悬一线时,喻文州也为此尝遍了苦头。然而在销尽天下英雄豪气之外,爱恋也会让人变得勇敢。先前的种种牵挂都落到了实处,因了这份情意,他心境陡然开阔明朗起来,两心相照,再无彷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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