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相关存文地,杂食,可能自拆自逆,乐/叶/喻/王相关CP写得多一点,QAQ

[全职][古风架空][韩叶]杯酒尽平生(上)

又管不住手开新坑了,OTZ……
古风架空,不是特典型的武侠文,江湖朝堂沙场的戏份都有点。捏了几个历史梗,但剧情走向应该和三次元历史差挺多,请勿直接对号入座,看着乐呵乐呵就好,如果致敬了什么作品的话也会随文注出来:)

 

雪才停了不到半日,天却没有要放晴的意思。低低压在头顶上的浓云是野火肆虐过后余烬的惨灰色,直看得人心里莫名窒闷。从北地刮来的风干涩而冰冷,在守夜的将士脸上挑衅似的一下下凌迟着,似乎要隔着他们的铁甲,把那一腔热血都冻透。

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森冷夜色里,无数顶不起眼的灰白色军帐在旷野上绵亘开去,就像一颗颗执拗而坚韧的礁石。哪怕要面对的是能轻易把他们撕个粉身碎骨的滔天恶浪,这些铁骨铮铮的江湖人也一如既往地沉默着钉在那里,不言败,更不低头。

此处是霸图军的驻地,当初正是因为这支出身江湖草莽的义军留守江北死战不退,咬牙顶住了北国铁骑的数次汹汹攻势,朝廷才有机会喘了口气调兵勤王,勉强保住了东南半壁那片朝不保夕的明丽繁华。山河翻覆、战火连绵的这几年里,霸图军一直孤悬江北,给全天下不为官府所容的豪杰们守住了一方安身立命、为国效力之地,也让饱尝兵乱之苦的江淮百姓得了些休养生息。这可是块实实在在的硬骨头,如今说起他们的名号来,不管是敌国的宿将,还是朝中的权贵,都不禁要头疼几分。

 

今夜无月,清亮的更鼓声在寒夜里听去格外旷远绵长。每日例行的巡营过后,霸图军主帅韩文清踏着满地严霜走回中军大帐,掀开厚重的毡帘时,那双握惯了兵刃的手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营帐里不晓得什么时候竟多了个人,韩文清治军一向严整,能够潜入铜墙铁壁般的营地中不被发觉,这么漂亮的身手,只怕放眼全江湖也找不出几个来。

“老韩,等你半天了。”面前的不速之客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看,此刻正毫无形象可言地斜倚在帐中简朴而暖和的床铺上,一边往火盆里埋了几颗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栗子,一边抬起头来惫懒地冲韩文清打了个招呼,含着慵倦笑意的深黑眼睛直直望进他心底,亮得让人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

韩文清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大步走到他身边坐下,皱着眉头从眼前人被雪水浸湿了、看去分外苍白疲惫的面容,一直打量到他粗糙衣衫上被利器划出的裂口,和没干透的血痕。“你终于回来了,叶修。”霸图军主帅沉着脸解下还带着体温的披风往那人肩头一丢,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足以在江湖上掀起泼天风浪的名字。那句话他搁在心底默默焐了四个月,好在还有当面说出来的一天。

“打算留在霸图了?”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急着接口,帐中静得很,只能听见细碎而温暖的木炭爆裂声。叶修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暖和到几乎把他闷晕了的披风下挣扎出来,伸出一只手拨弄着烤得绵甜焦香的栗子,本打算坐地分赃似的给韩文清塞两颗,却被不给面子地瞪了回去。

“乐不乐意把事情向天下人讲清楚都随你,但就算是不说,这儿也能保下你。”肩上扛着这么多兄弟的身家性命,韩文清根本没有不计后果冲动行事的资格。哪怕开出的价码再离谱,他都有自己的筹谋和担当:“霸图军的‘报国令’,还没谁敢拿它当摆设。”

叶修如今谤满天下、背着不属于他却万难昭雪的罪名,这一点韩文清不是不晓得。但如果怕了的话,他就不是那个遭遇敌方大军时亦敢悍然领兵冲阵的孤胆英雄了。朝廷原先就有充军抵罪的法条,他率部镇守江北以后更是什么硬钉子都敢碰,不知从刀口救下了多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的落魄英豪,把他们统统收揽到霸图军中戴罪立功。不少朝廷命官很是不待见他这种以武犯禁的绿林习气,但念在霸图军外抗强敌、在朝廷和北国之间筑起一道坚实屏障的份上,还是索性睁一眼闭一眼,任那纸“报国令”畅行无阻了。

韩文清紧盯着叶修促狭地微微扬起的嘴角看了一会儿,暗暗咬紧了牙关。这个险霸图军冒得起,也划得来。且不说叶修并没有彻底和朝中大员们撕破脸,横竖自己早就把那几只蠹虫得罪狠了,哪怕海捕文书真的戳到了眼皮底下,再多担一个“窝藏钦犯”的名头也算不了什么。

“没想到呀,老韩你比我还着急?”叶修恋恋不舍地磕开最后一颗栗子,信手在韩文清肩头拍了两把,和被逗乐了似的轻笑出声:“我心领了,可是不到时候。”他语气突然正经起来,跳动着的幽暗火光里,神情居然是难得一见的安静认真,“这次回来还点债就走。我可记着呢,欠你的那六杯酒,还剩四杯没还。”

也就是他这种无赖惯了的主儿,才会把有求于人讨口酒暖身这种事说得和历尽千难万险不负前约一般磊落坦然。可是韩文清向来冷硬如铁的面容上却看不出多少怒色,反而像一直等着这句话似的,沉默着从那张阔大书案角上取过了早就备下的一小坛酒。帐外北风凄紧,辛辣甘冽的酒浆倾在色泽莹润的两只青瓷盏子里,竟没来由地让人忆起了繁华尚未尽委尘埃时的故国风景,春水碧于天,都门外英气勃发的少年郎呼朋引伴地仗剑跑马,借了一点恣横的酒意,纵情笑着指点江山。

 

韩文清和叶修之间的这笔酒债,是初识时就欠下的。那时候两个争强好胜、尚未尝遍世事凉苦滋味的年轻人根本没料到,叶修欠下的这六杯酒居然藕断丝连地还了十年,直到他们俩名满江湖时都没还清。

本朝自开国起便以文治为重,朝堂上那些朱紫大员眼里的好男儿从来都是东华门外簪花骑马意气风发的状元郎,而非在边关苦寒之地杀敌立功的赳赳武夫。然而深植于民间的尚武之风却没那么容易磨灭,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照样是江湖人等各显本事、京中百姓争睹为快的盛景,在论剑中胜出的“天下第一人”自然更不必说,不等散会就成了京城内外说书人舌灿莲花竞相编排夸耀的英雄,只怕比大胜还朝的名将还要得意几分。

韩文清第一次踏足武林大会时,就离那个睥睨群雄、揽尽风光的位子只有几步之遥。最后挡在他面前的是个似乎比他还小一两岁的少年,袖着手没正形地晃上台来,乌溜溜的眸子似好奇又似挑战地在霸图门主紧绷着的脸上转了几圈,嘴角抿起一点狡黠而散漫的笑意。可是他双手一握上那杆光华流转、看去凶险莫测的乌沉沉战矛,登时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凛冽而蓬勃的战意从周身铺展开来,足以令任何一位成名已久的高手都悚然心惊。

这一战果真畅快淋漓,惜败后韩文清回想着方才擂台上与那人过招时的种种,依然能感觉到野火般炽烈桀骜的战意在心底蔓延滋长。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险”,既然对方占了兵刃长度之利,交锋时他便直接咄咄逼人贴上抢攻,打算一举冲乱对手阵脚。然而那少年却丝毫没有被他凌厉霸道的气势吓住,手中一杆乌金色战矛舞得如矫捷游龙般滴水不漏,抢出的几次攻势恰恰都卡在他招式将尽、衔接不上之处,竟是说不出的痛快和难受。

最后韩文清还是输了。他蕴了万钧之力的那一拳离对手心口只差咫尺,寒浸浸的战矛尖却抢先一步贴上了他颈间。“承让了。”胜负分明之后,代表嘉世山庄出战的少年轻轻巧巧撤回战矛,朝狠狠瞪着他的手下败将松松垮垮抱拳一礼,那个令人恼火的笑容依然挂在唇边,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场面话,不知怎么竟被他说得刺心无比。

 

这家伙……不可怕,但可恨,可气,还有那么点儿可敬。年轻的霸图门主越琢磨越觉得胸中焦渴,索性仰起头结结实实灌了一口酒,刚搁下杯子就发现两个一起过来的兄弟正苦着脸朝酒肆另一边指指戳戳:“见鬼了,怎么是他?”

“大气点别给霸图丢人,背后说三道四算什么?”韩文清借了直冲头顶的酒意沉声道,顺着那两人视线看去,正好望见半日前赢了他的那少年吊儿郎当地斜坐在角落阴影里,惟恐天下不乱似的大大咧咧冲他一举杯:“打得漂亮。”

后来韩文清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头脑一热就和那家伙凑到同一张桌子前拼起了酒,似乎铆着劲儿要在这边找回场子、再决出个胜负来。跟过去的李艺博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他事先打听好了,刚坐上天下武林头把交椅的嘉世山庄包下了另一处盛名在外的酒楼,预备风风光光地热闹一场,这才大着胆子纠集了几个兄弟请虽败犹荣的韩文清出来吃酒散心。谁承想占尽风头的嘉世新掌门叶秋放着好好的庆功宴不去,居然游魂似的自个儿猫在这间毫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偏生还好巧不巧和憋着一口气的霸图门主撞了个正着——不是冤家不聚头,说的只怕就是眼下的光景了。

“这就没了?有本事再叫几坛酒来接着比!”韩文清向来不喜饮酒,这么一气灌下来难免有些晕晕乎乎,却照样大睁着眼不肯服输。日间比武场上以毫厘之差败在叶秋手下且不提,连酒量都似乎同那家伙有云泥之别,这场仗输得实在太过彻底,该怎么面对这惨烈的败局,他还有点没准备好。

酒是叶秋请的,他似乎嫌店里那些货色上不得台面,随意点了几样果菜便作罢了,两个人斗酒时喝的一直都是他带过来的桂花酿。这类江南名酒最容易让不晓得厉害的愣头青中招,入口时但觉清甜绵软,力道却着实不小,后劲也极是悠长,若真的喝醉了,酒醒以后头疼上一整天都不算稀奇。

壶中的酒快见了底,面前人的眼神却依然清澄,似笑非笑地望过来,直看得韩文清越发愤愤不平。他眼底闷闷燃烧着的不甘似乎太过明显,察觉这一点以后,叶秋缺德地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分明能听出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意。

“你这人真是,实诚得有意思。”他信手抄起酒壶,漂亮到不像话的指头闲闲一钩揭开壶盖,存心火上浇油似的把“罪证”递到韩文清面前,“哈哈,今天就叫你做个明白鬼。”

韩文清也算半个老江湖,这把做工精绝的小酒壶中有何乾坤,他一望即知。原来那里头设了互相分隔的夹层,各自与一个雕镂细致的壶嘴相通,一边装的是酒没错,另一边装的却是如假包换的桂花蜜水。壶嘴上八成做了只有叶秋才清楚的记号,所谓“千杯不醉”,不过是他凭着这些雕虫小技一手造出来的骗局。然而外人不晓得此中门道,轻轻松松就被他们俩同壶饮酒的假象糊弄过去了,不会起半点疑心。

还真是看错他了。靠出千来赢,玩这种见不得光的鬼花招,算什么英雄?韩文清攥紧了拳头正准备兴师问罪,却被叶秋笑嘻嘻几句歪理挡了回去:“没打算故意欺负你,江湖凶险咱们都不是不知道,也就是点自保的小手段而已。”年轻到不可思议的“天下第一人”伸手在空中记账般虚虚比划了几下,眯着眼笑得一脸诚恳无害:“你刚才喝酒时我都数着呢,一共六杯,我记下了,以后慢慢还你就是。”

韩文清当时一口气结结实实堵在心头,只想问他为什么不能爽爽利利地一次把六杯酒都还上,偏要这般拖泥带水。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儿,年少时更是暴烈如火,之所以按捺着性子没有立马发作,已经是看在叶秋武功高绝的份上给了他面子,决定认下这个朋友,或者对头了。

三年后他才明白此中缘故。而叶秋还他的第一杯酒,就是霸图门在天下武林大会上折桂的庆功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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