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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架空][韩张]天涯霜雪(中)

会HE的,下一更完结~

前文戳:(上),双线交错,一章今生考古一章前世沙场。个别梗有原型,但对事不对人。


二 生年抛如沙

 

张新杰安之若素地在无还镇待了下来。他懂医术,光靠这点就可以不愁衣食。更何况重逢后韩文清一直照应着他,让张新杰搬到了他那座小院空着的厢房里,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再不怕有哪个犯浑的上门找事。虽说韩文清如今只是正八品的宣节校尉,和两人初见时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简直是云泥之别,可有顶实打实的官帽护身,日子总能好过点儿。

“为什么?”住进来第一日,张新杰一边里里外外收拾着,一边问打叠了些零碎东西给他送来的韩文清。

一对上他含着固执劲儿的透澈眸子,韩文清就心道不好,只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忘了?你那份折子,救命之恩,兄弟们都领情。”

张新杰手一松,满是灰尘的旧布巾“扑”一声落下去,不多时就将木盆中的清水搅得一团昏黑:“原来……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当年韩文清镇守边关,朝 廷迟迟不拨粮草饷银,他手下兄弟们激愤不平之下差点举起反 旗,亏着韩文清讲情讲理恩威并施才压了下去,没酿出大 祸。然而这种事怎可能瞒过京城里那些“聪明人”,韩文清出身行伍,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功名,向来不怎么懂官 场规矩,疏于上下打点,早就招了不少记恨。当即有御史参了韩文清一本,指斥他治军不严、目无法纪。

幸好泼上来的脏水不是纵 兵作 乱心怀叵测之类,话没说死,就还有指望。虽然和韩文清素无交情,张新杰却多多少少知道些朝中重臣的狠辣手段,若瞧哪位将帅不顺眼,往往会故意克扣粮饷促成兵 变,遭坑陷的将帅就算侥幸逃得性命,也难免被朝廷以“守土无方辜负君恩”的罪名明正典刑。

细细回想,自己着实没做什么,也就上了份折子。不可令一人蒙冤,张新杰暗暗拿定了主意,看准朝堂上两帮人马倾轧正烈之机,借力打力,总算让这桩案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没真的兴起大狱。

“和我打什么官腔?”韩文清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预备说两句重的又怕戳到张新杰心上伤疤,只好使劲拍了拍他肩膀,险些害他一个趔趄,“反正我记着,你放心。”

 

“上来。”

韩文清打马出城,正好瞧见了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的张新杰。足足有小半年的严冬总算熬过去了,路边积雪虽说还没化干净,一片枯黄泥泞中却已经能寻到星星点点渐成气候的新绿。

张新杰被他一招呼,在原地站住了,没回头。韩文清心底忽然一阵焦躁,加紧几步撵上去,生生截下了他:“干嘛去?说话!”

“找药。”察觉到韩文清动了怒,张新杰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安静模样,抬起头和他对望,毫不动摇,“急着用,余下的不多了。”

这里的药材大多是自中原运来的,然而过去几个月大雪封路,驿车不到商队绝踪,头疼脑热旧病复发的偏偏又一个接一个,先前的存货下去得要多快有多快,幸亏张新杰警醒得早精打细算,才堪堪支持到了开春。

“大老远,你这预备走到天黑?”韩文清一如既往板着脸,弯下腰冲张新杰伸出手,斩钉截铁重复道,“上来。”

张新杰抿着嘴,将手搭上了韩文清的,让他掌心的热度和粗糙触感闹得一激灵。韩文清逮住那只能清清楚楚捏到骨头的手稍一用劲,就将他拉上了马背,安顿在自己身前:“前头林子?坐稳了!”

这匹踏雪乌骓是少有的良马,陪韩文清上过战场的,多载一个人断断不成问题。兴许是顾虑着张新杰,韩文清一直紧紧拉着缰绳,没让马尽兴跑起来,只是小碎步。就算这样也不知比走着去轻松多少,一顿饭工夫就到了离无还镇有二十里地的林子里。

“你教我这个,回头我也教你点别的。”韩文清掂了掂快装满了的药篮,难得笑了,朝张新杰点点头,“打过猎没?拉弓做陷阱下套子,比这花样多多了,还有肉吃。”

这片林子有些年头了,蓊蓊郁郁的,垂眼细细打量,树荫下生着不少紫苏、蒲公英、千里光、蓑衣草之类清热散瘀的常见药材。张新杰每种寻了一两棵拿给韩文清认,然后央他帮忙采药。两个人自然比平日里一个人手脚麻利许多,不到中午活儿就干完了,虽说中间韩文清不小心捣了好几回乱,眼一岔把“误伤”的无名野草塞进了药篮里,害张新杰还要留神盯着这边,免得出什么大漏子。

“嗯。”可能是“有肉吃”三个字入耳,张新杰也笑了,眼睛亮亮的,居然有些淘气,这才让人想起他其实不过二十出头,“要是学不好,你多担待。”

韩文清心里蓦然一动,重重拍了拍张新杰肩膀。他最惊异的就是这一点,在这弱肉强食朝不保夕的苦寒之地,谁还有工夫惦记什么骨气原则良心,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就都变成了灰扑扑混吃等死的模样。可张新杰一直拼命活得磊落通透,周身似乎亮着一团光,拼命将附近的人也往外拽,离开那片浑浑噩噩的森冷泥沼。

“窝冬”的几个月里,借一座荒败已久的城隍庙,他又开了个小小的学堂,给这里没见过书的孩子们开蒙,来上课的慢慢也有了二十多。刚听说那时候,韩文清只觉得张新杰做无用功自讨苦吃。人生忧患识字始,若只能困守在无还镇里望着头顶上的四方天,那么知道得越少,日子反而越容易打发——不能改命却不愿认命,这可是一辈子的煎熬。然而他一直有意无意纵容着张新杰,倒想看看,这匹白布能在乌烟瘴气的染缸里干净多久。

 

忽然惊醒,韩文清在一片漆黑中翻了个身,死死瞪着屋顶,背上全是冷汗。获罪时的情形,和兄弟们辞别时的情形,三年多过去,又梦到了。

还是张新杰闹的。他今儿下值早,就顺路溜达到了城隍庙边,准备等张新杰教完书一块儿回去吃饭。前些日子两个人出去打了些松鸡之类,配着一有雨草场上就冒个没完的新鲜菌子,正好炖了下酒。

搁武将里,张新杰的箭法都说得过去。站在窗下有一搭没一搭寻思着,韩文清有些说不出的得意,这可是他一点点手把手带出来的。

边远之地无物不缺,他们俩用的也只是自己削杆磨镞粘上羽毛的粗陋箭支,抖抖索索准头堪忧。然而现在张新杰六七箭出去,必然能拎回来一两只猎物——若换了军中制式的弓箭,战 绩只怕至少好上一倍。这靶子可是会动的,不比演武场上呆呆戳在那儿的红心。韩文清仔细端详过,张新杰从不像一般初学者那样胡乱开弓浪费羽箭,而是瞄稳了再松手。他发箭不算快,却总能料“敌”机先,将慌不择路的野兔牢牢钉死。

再早几年,在军中还说得上话的时候,就能捞他出来让他好过点。刚冒出来这糊涂念头,韩文清就在心里连连自嘲。再早几年,小张御史风光只怕比他更甚,哪用得着他雪中送炭?然而也算因祸得福,本朝向来文武殊途,若没有这场揭皮拆骨般的磨难,他韩文清也没福气和张新杰结下这么深重的情分。

“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清朗朗书声隔着窗纸响在耳边,煞是好听。三字经上个月学完了,接上来的是千字文。往下四句却如当头棒喝:“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虽说文墨只能算粗通,这些韩文清也不是不懂,然而到这一刻才尝出其中滋味——像是嚼碎了满口黄连,吞不下吐不出,凉苦难言。君已不君,国将不国,供在心上无时或忘的忠孝信条都成了笑话成了被轻轻松松揉作一团的破纸,又有什么敢信,又将何以立身?

 

他的“罪名”说到底是替人顶缸,虽然心甘情愿。

兵凶战危之际,朝廷给韩文清手下兵马许了厚赏:只要能守住这座关城,等仗打完,活下来的官升三级,阵亡了的赐银百两。大家伙齐心协力,总算拼出来一场惨胜。然而敌军退去后,之前信誓旦旦的那些恩典都没了下文。他一再上奏,想替兄弟们讨个公道,却招来了一通申斥,毫不留情面。

皇帝老儿也会赖账,兄弟们着实气不过,索性闯了前来监军的重臣侄子的营帐,翻出了他内外勾 结盗卖军粮的铁证,不计后果告了御 状——谁怕谁,就算死,也得拽着这些蛀虫一块儿。

颁下来的旨意却完完全全是拉偏架。闯营帐时顾不得那许多,动粗见血都是难免,而这恰恰成了兄弟们“目无法纪图 谋作 乱”的罪状。至于盗卖军粮一事,诏书里轻轻巧巧放过,只字不提。也对,其中的油水朝堂上几大世家只怕都匀到了,定然官 官 相护,不会把自个儿攀扯进去。

总不能让兄弟们吃大亏。韩文清咬着牙揽下了所有责任,给降成了正八品绿豆官,远贬三千里。他那些刺儿头手下也挨罚的挨罚削职的削职,被分拆到各处,好在小命都没丢。

管这档子事的刑部官儿佩服韩文清的风骨担当,存心通融,特意问了他乐意去哪儿——距京城三千里的也有江南鱼米之乡,偏僻是偏僻,小日子却比在塞北喝风吃沙来得熨帖安稳。韩文清却没领他这个情,斩钉截铁道:“边关,哪儿都行。”

倒真不是赌气,是想再派上点用场。韩文清苦笑,功名当在马上取,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先前他想得再简单再纯粹不过,可一闭上眼,看见的就是闯营帐时受了重伤的兄弟死死抓着他的手,字字泣血:“头儿,他们……舍得开这么厚的赏格,就是没……没想到,我们能剩下这……么多。”

得记着问问张新杰,他一字字把这些圣贤书教给孩子们的时候,都在琢磨些什么。韩文清摇摇头,这家伙吃的苦栽的跟头比自己只多不少,是不是一样会陷在这摧心折骨的死结里,迟迟不得解脱。

 

等他有机会提起这话头,已经到了初冬。塞上的春夏秋三季短得离谱,七八月里就开始忙忙碌碌,若是在头场雪落下前还没准备停当,这冬天就必然要难过了。所以不管是流人还是士卒,一年到头不过是在挣命,要活下去已经费尽全力。

张新杰住的厢房着实太旧,窗子坏了,冷风呼呼往里灌,糊多少层纸都不顶事。韩文清一见,二话不说将他拎到了自己那里,横竖屋子够轩敞床也够宽,挤两个人丝毫不显窘迫。

“那些玩意儿,你真的信?”韩文清翻了个身,在黑暗里面朝着张新杰。入了冬夜长得吓人,大家伙都五花八门想法子排遣,总不能当真学地洞里的黄鼠,一觉睡到开春。

聚赌斗酒之类的,张新杰自然不可能掺和。自己住那时候,他总在油灯下翻书写写画画,一折腾就是大半夜。挪过来以后,韩文清担心他熬坏眼,“假公济私”没收了他那些笔墨书卷,只让他和自己摸着黑天南海北闲聊。

他们俩中间隔了一尺多,有只黑猫不偏不倚卧在那儿,占了烧得最热的炕心,呼噜呼噜轻声念着经。兴许是白日里睡饱了,此刻它精神得紧,一双蜂蜜般金黄色眼睛滴溜溜转着,瞧瞧张新杰又瞧瞧韩文清,闲闲散散拿仅剩的右前爪洗着脸。

这黑猫是张新杰前阵子捡的,不请自来,一进门就瞧见它趴在灶洞边暖和着,睡得死沉死沉,毛燎掉了一小片都没醒。张新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抱起来检查伤势时发现它还可怜巴巴缺了一只前爪,“医者父母心”的毛病就犯了,果断把它收进了家。

虽然是个三脚猫,这小东西却不含糊,逮耗子偷鱼样样来得,倒闹得张新杰有点儿不忍——要不是十八般武艺都会,只怕小命儿早丢了。刚住下来时,它想是害怕再给撵到冰天雪地里,仔仔细细察言观色,乖顺疏离得不像活物,瞧得张新杰直揪心。好在一个多月过去,它渐渐定下了心,“嚣张”了不少,闻见肉香时也会一瘸一拐蹦上桌,舔舔爪子准备蹭一口汤了。

“全须全尾的你还不见得养,嗯?”韩文清吓唬了吓唬黑猫,这小东西一向有点怵他的“虎威”,往后缩了缩,见张新杰过来了才敢“猫仗人势”地伸出爪子,示威般拍了拍韩文清衣角,结果被狠狠揪住了后颈皮,疼得龇牙咧嘴。

在这个荒乱颠倒的世道里,他总试着坚持些什么又挽回些什么,像个裱糊匠,不计代价不问后果。对张新杰这一点,韩文清又服气又挺恼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凡是读书人就不可能没学过,然而又有几个能跟他这般,字字不落空。

 

“信不信……”张新杰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摸着黑猫背上丝滑的皮毛,也翻过身面朝着韩文清,“我怎么来这里的,是不是没和你说?”

听完“故事”韩文清才发现,要恨要不平要消沉,张新杰其实比他更有理由。

朝廷的承平景象,早几年前就成了纸糊的漂亮灯笼,一戳即破。可不管官大官小都只是捂着眼睛耳朵,能乐得一日是一日。照惯例下诏求直言时,张新杰终于耐不住性子,递了封直指当时弊政的万言书,字字如刀。

这折子自然给“留中不发”了,连个水花都激不起。几个月后,朝堂上两派相争掀起大 狱,主审官在案卷上轻轻巧巧添了“张新杰”三个字,就将他一网打成了同党,远窜边荒,哪怕他和那些人互不对盘毫无牵扯。

不收拾勤的不收拾懒的,就收拾不长眼煞风景的——遭冤 枉的缘故,张新杰心里明镜儿似的。递折子前他就料到了这下场,然而有些糊涂,不犯一回,心里就一辈子过不去。

“不值得的,就不惦记了。”张新杰似乎叹了口气,声音坚定清亮一如既往,“值得的……要帮,要管,还那么多。”

如天光乍破,这句话正正好好敲在韩文清心坎上,照得一片雪亮,赶开了多少年攒下的重重阴霭——不为大员为小民,不为天下为人间,存了这个念想,路就宽得多也好走得多。

“你……哎。”千言万语都酸酸热热哽在喉咙口,韩文清只好伸出手握住了张新杰的,认认真真替他暖着。没等到应答,枕边已经响起了又轻又匀的呼吸声。黑猫的作息也让张新杰“带坏”了,朝他身边团了团,懒懒打个呵欠,闭上了熔金般的眼睛。

 

一宿无话。难得都睡过了头,第二天睁开眼就是红日满窗。韩文清揉了揉太阳穴,不晓得怎么回事,两个人滚到了一块儿,张新杰脑袋正抵着他心口。而黑猫给挤了出去,正蹲在床沿上,一见他望过来就愤怒地哈气。

 

3. 转

 

“他X的,好死不死怎么就这么巧!”

听韩文清和张新杰讲了来龙去脉,留守营地的大家伙都是一脸又惊又气又疑。“逃出生天”以后才问到,原来“鬼市”上的大乱子是查其他案子的一帮人掀起来的,结果阴差阳错,险些让他们俩当了被殃及的池鱼。

挖着了靠谱的线索,考古队开始“两线作战”,一面守株待兔一面抽丝剥茧。报 警以后他们就去了那地头蛇指出来的位置,铺开人手细细拉网,半个多月工夫就清理了两三座古墓,看形制都是那个时期的没跑,然而给盗 墓贼“捷足先登”过不说,分量瞅着也不怎么够。

兴冲冲而来,却给当头浇了盆雪水,大家伙都有些蔫。虽说常开玩笑“阳光总在风雨后,盗 墓总在考古前”,可瞧见给祸害得一塌糊涂的墓室和四下零零散散的文物残骸,不咬牙切齿捏紧拳头怎么可能。

“都精神点,当好的一样挖!”韩文清敲着桌子一发话,考古队里气氛立刻肃然了不少。给这么一提点,大家伙也纷纷转过了弯——考古不是寻宝,一向看重的不光有“挖什么”,还有“怎么挖”。盗 墓贼再贪心也不可能一点东西不剩,而他们眼里搬起来不划算或不值钱的碑刻书简之类,珍贵程度可能丝毫不下于他们抢红了眼的金珠玉器。仗刚开打就灭自己威风怎么行,哪怕只能“捡漏儿吃剩饭”,也要把活干得不留遗憾漂漂亮亮。

 

在野外图省事,住的全是帐篷,迷彩帆布两人一顶,不好看却结实。用韩文清的话说,那些花里胡哨货色都是忽悠不懂行的城里人的,就算号称是防水布,一场雨下来照样泡个里外精湿。

搭帐篷也是他教张新杰的,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十字交叉穿好杆子,撑起帆布,用绳子扎牢四角,加上防风钉,一刻钟不到就能完工。张新杰学东西一如既往又快又好,才看了两天,就能利利索索给他帮忙了。

安营扎寨的第三天,夜里刮起了大风。雨点子和冰雹噼里啪啦打下来,足有黄豆大,一阵急似一阵。帐篷吱吱嘎嘎晃晃悠悠的,简直要给连根拔起。

嗖嗖风声钻进帆布缝隙,像是万箭齐发。张新杰惊醒了就好半天睡不着,勉强迷糊过去,梦里也尽是刀光剑影铁马冰河。本觉得就是这破天气闹的,可有几个场景——雪野上猎猎于朔风中的黑红战旗,同指尖热血甜腥气相伴的惶惑和决然,敌军精骑卷地而来一声声鼓点都像是砸在心尖上,军帐里灯影下沙盘对面是一双蕴着万丈光焰叫人逃不开的眼睛——竟跟电影胶片似的深深印在眼前,没来由地熟悉。

早上他准点起来,洗了把冷水脸强打着精神,却还是让韩文清发现了不对,皱着眉多扫了好几眼。到晚上雨又下来了,天漏了似的,照样大得瘆人,这帐篷就像险恶风涛里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感觉可能灭顶。

“来。”韩文清简短道,直接将张新杰拽进了自己睡袋里,严严实实裹成一个蛹,“怕?”

“没。”张新杰抿了抿嘴,这睡袋宽绰得很,装两个人毫无压力。然而韩文清不晓得是不是故意,将他紧紧扣在了身边,连热烘烘扑在颈窝里的呼吸都一清二楚。

还不到熄灯的点儿,韩文清索性跟他聊起了之前跑田野撞见的稀奇事糟心事,想到哪说到哪——西北荒漠里,一帮盗 墓的明目张胆在离着也就二十米的地儿折腾,边挖边叫唤,敢不敢比谁手脚快,结果考古队照规矩清理一座他们就能祸害三座;刚毕业那时候跟导师老爷子去偏僻山区抢救性发掘,出土了好几件后来给定成一级文物的青铜器,却被村干部带着几十号帮手气势汹汹堵住了,说要拿走宝贝必须交买路钱,整整一夜守着东西没敢合眼,天亮救兵来了才算完;存心拉他下水的人就没断过,算算账“学以致用”一回的价钱顶得上十年八年的死工资,可都被他黑着脸骂了个抱头鼠窜。

“你……”张新杰借着床头灯的微光,端详着韩文清胡子拉碴轮廓坚硬的侧脸,喉咙口堵得厉害,说不出是替他生气还是担心。韩文清摇摇头,反倒给他顺起了毛:“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保不住的,我认了。也就……多保一样是一样,多保一年是一年。”

 

张新杰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醒来时已是雨过天晴。他和韩文清正忙着收帐篷,李艺博忽然蹿出来,眉开眼笑张牙舞爪:“好了好了好了,头儿你一句话,咱就开工!”

他们一直盼着的重大进展终于出现了。盗 墓贼落网,主动指认了古墓群的具体位置,想要将功折罪。而最大的那座他们没来得及动也没发现之前的盗洞,九成九还是千年前下葬时的模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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